秦征也不再藏掖著，歪頭看向床上的陌喬，直言道：“別怪秦征多嘴。昨日喬老板接受段姑娘的玉冠本也沒什麽，但您親手為她簪花帶在發間，可曾想過，對段月霜來說意味著什麽。”

陌喬合身躺下，淡淡道：“作為交換。還能意味著什麽。”

秦征忽地坐起，看著陌喬良久，覺得她此話並非玩笑，更為不解。

不知是她太過貪小便宜了還是所謂的情場高手。

“意味著你給了她機會，給了她希望！”秦征有些激動，明明她們絕無可能，卻又糾纏不清，暧昧不明，這......成何體統！

“我曾對她直言，並非是她良人。”

顯然她對感情，當真是一竅不通，以為自己說過的話，聽的人就會明白。

秦征不可思議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：“喬老板不會沒喜歡過人吧？”

她臉色一凝，沒喜歡過人是她的錯？

秦征見她半晌沒回答，笑的越發來勁兒：“當真？”

陌喬冷聲道：“吹燈睡覺！”話落，翻了個身不再理會。

秦征依言做了，房間頓時陷入黑暗。只有窗外皎潔的月光，穿過窗紗散落一地清輝。

“奉勸喬老板一句，若不能承諾對方什麽，就不要開始。免得害人害己。”

話落，室內傳來一聲翻身的聲音。

陌喬久久不能入睡，反覆想著方才秦征說的話。

是自己給了她希望嗎？

如若這簡單的交換也能被段月霜另眼看待，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她？

感情之事，她從未接觸，自然體會不到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心情。翻來覆去，也不知該如何應對。

想到明日要將段月霜送回家，可能也多有不妥，不如交給段明渠，二人回家也好交代。

遂黑暗中喚醒秦征，將明日一早出發，待到達清水鎮以後，率先請段明渠來接應一事囑托罷，二人才漸漸入睡。

天蒙蒙亮，幾人便動身準備出發。

甫一出房門，才發現，趁早啟程的並非只有他們。一大堂的人各自背著行囊，或結伴出店，或與掌櫃結算。

門口的馬匹車輛，不在少數。

段月霜低著頭，走到陌喬身邊，壓低了聲音道：“喬哥哥，我們快走吧。”

他淡淡恩了一聲，在秦征帶領下，上了馬車。

一路上，段月霜神色不安，她有心勸慰，耳邊回響起昨晚秦征的話，遂止住了那份沖動，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看她。

段月霜此刻心情可以說十分覆雜，既有自己偷跑出來可能被父親知道事情真相的畏懼，也有對父親可能對她的種種懲罰而害怕，也有即將與喬哥哥分離而難過不舍，總之，她多麽希望回去的路長一些，再長一些，讓她能多與喬哥哥共處，也能讓家中的暴風雨來的更晚一些......

她擡眼看闔眸養神的陌喬，眉眼淡漠，想與她說兩句心裏話，對面又坐著淩若，她哽在喉嚨間的萬般情緒就這樣生生被咽了下去。

車廂內始終保持著一種異樣的安靜，直到到達清水鎮，車速慢了下來，街上過往行人步履聲，擦身而過的馬蹄聲，道路兩旁店家的叫賣聲，熱鬧的氛圍無不在提醒著她，自己馬上就要到家了。

側身，撩開車廂的窗簾，向外一看卻並非是回段府的方向，段月霜疑惑道：“喬哥哥，我們這是去哪？”

“段氏衣莊。”

段月霜聞言一怔：“去衣莊做什麽？”

“將你交與段明渠。”

陌喬從始至終未睜眼看她，依舊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態。

“喬哥哥不隨我回府嗎？”

回府？她原本也想將她安安全全送回去的，但經過昨夜秦征的提醒，她大概也有些明白，自己需跟段月霜保持些距離，並且不能再讓她抱有一絲幻想。

“段姑娘還是隨令兄一同回府較為妥當。”她淡漠而疏離道。

段月霜聞言，心口一震。

明明前日她還口口聲聲喚自己為‘霜霜’，淡漠的語氣裏還帶著一絲絲以往不敢奢望溫柔，即便微乎其微，卻還是感受到了那一點點變化。

她陪自己逛女人街，接受了自己送他的玉冠，還為她簪花帶在發間，那朵紅梅此刻依舊靜靜躺在那本詩集裏，明明一切確確實實發生過的，怎麽一夕之間又回到了原點？

段月霜又是心痛又是不解，她鼓足勇氣向陌喬身邊挪了挪，雙手去握她的手：“喬哥哥，霜霜是做了什麽讓你不高興的事了嗎？”

此刻她才淡淡睜開眼，眸子裏淡漠的如同與她初次相見，沒有絲毫情緒，也沒有絲毫溫度，就像無足輕重的路人。

陌喬淡淡撥開段月霜的手，冷冷道了一句讓她又羞又痛的話。

她對她說：“段姑娘請自重！”

段月霜不知自己是如何將手收回來的，只覺得胸腔裏的一處疼的皺成一團，這突如其來的冷落讓她猶如從天堂墜落到地獄的落差感，她惶恐兒疑惑，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，讓陌喬對她甚至不如從前。

她讓她自重！是覺得自己太輕浮了嗎？可明明自己對她一向如此，她都未曾責怪，怎麽偏偏今日，回到清水鎮的今日，一切都變了？！

她多希望他們還在佰沋縣，還是那個陽光溫暖的下午，她還是那個親昵的喚她‘霜霜’，為她簪花戴在發間，說著“以它作為交換，霜霜覺得可好？”的喬哥哥！

怔神之間，馬車已經在段氏衣莊門口停下了。

門簾外傳來秦征沈穩的聲音：“老板，到了。”

陌喬對段月霜失魂落魄的模樣置若罔聞，依著淩若的攙扶下，穩穩落在地上，對迎面而來的一身湖藍色長袍的彬彬公子道：“段公子。”

段明渠上前抱拳道：“喬兄！”

“令妹此刻就在車上，想必段府上下為尋段小姐的下落已焦頭爛額，段公子還是盡快攜令妹回府報平安吧！”

段明渠打一發現段月霜失蹤，便料到她是去淮陽城尋陌喬的下落，好在自己暗中派人一路追上，並隱在暗處護送她道佰沋縣段二叔那裏，如今二人一同回來，他也就放心了。

但始終不見霜霜露面，心下疑惑，上前撩開門簾，還未看清人臉，身上便忽地掛上個淚人兒。

“哥哥！嗚嗚嗚嗚嗚．．．．．．”

段明渠滿腹疑問，此刻見自家妹妹哭的傷心，也不好當下過問，遂壓下心底的疑惑，拍了拍她的後背，別有深意看了一眼陌喬：“喬兄，這是為何？”

陌喬大概也能猜出段月霜為何如此傷心，多半是因為自己待她前後態度相差太大，一時難過所致，心中不免感嘆，秦征所言如是，若非自己給了她希望，何至於此刻會有這樣幻滅的失落。

“想必令妹一路辛苦，思親情切，如今重逢難免激動。”陌喬一本正經的睜眼說瞎話：“在下還有事情處理，就不多與段公子閑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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